父亲端来姜汤,放在我面前,趁热喝。三个字,硬邦邦的。我捧起碗,热气氤氲上脸。母亲继续去晾衣服,哼起了多年前的老调。姐姐的指尖仍在滑动,节奏却慢了下来。我笔下的沙沙声也停了

admin 3 2025-12-20 13:44:36

父亲端来姜汤,放在我面前,趁热喝。三个字,硬邦邦的。我捧起碗,热气氤氲上脸。母亲继续去晾衣服,哼起了多年前的老调。姐姐的指尖仍在滑动,节奏却慢了下来。我笔下的沙沙声也停了

父亲在厨房里剁肉,刀锋与砧板的撞击声,像一种固执的节拍,母亲在阳台上晾晒衣物,湿漉漉的布料展开时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水珠溅落,姐姐戴着耳机,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速滑动,指尖与玻璃屏的触碰,是细密而封闭的“嗒嗒”声,我坐在书桌前,笔尖划过纸张,沙沙作响,像春蚕在啃食最后的桑叶,我们四个人,在不足八十平米的空间里,各自制造着声响,却仿佛身处四个彼此绝缘的玻璃罩子,这便是我家——一个由“四口子”构成的、声响交织却时常静默的宇宙。 “四口子”,在我们这儿的方言里,是“一家四口”最家常、最朴质的说法,它不像“四口之家”那样书面而规整,也不如“四位成员”那般疏离客气,一个“子”字,带着些微的随意,甚至一点点戏谑的拖腔,却把血缘与日子牢牢地钉在了一起,它指称的是一种状态:我们是被命运和户口本圈定在此的四个生命单位,是彼此的社会关系里最无可选择的那一栏,单位与单位之间,那层透明的、坚韧的隔膜,究竟是什么时候,又为何生长出来的呢? 我试图追溯,记忆里最早的“家”,是混沌的一团暖光,那时,父亲的肩膀是巍峨的山,母亲的怀抱是温软的港,姐姐新得的糖果,会掰开黏糊糊的一半,不由分说塞进我嘴里,所有的声响都是交响乐的前奏:父亲的咳嗽,母亲的哼歌,姐姐的吵闹,我的啼哭,后来,光渐渐有了棱角,声音也开始分岔,父亲的询问变成了“这次排名第几?”,母亲的关怀具体为“秋裤必须穿上”,姐姐的房间门关上的时间越来越长,而我,开始在日记本里写下无人能懂的句子,我们依旧在每日的餐桌上汇聚,筷子偶尔碰触碗碟,叮当一声,话题却像浮油,浅浅地漂在汤面上,触及不到深处,关心变成了规矩,爱护化作了期望,“四口子”成了需要共同维护的一个静好项目,而非肆意生长的生命丛林。 直到那个雨夜,晚自习下课,暴雨如注,我没带伞,冲进家门时浑身湿透,母亲惊呼着拿来毛巾,父亲转身去熬姜汤,姐姐摘下耳机,看了我一眼,忽然起身去翻衣柜,扔给我一件她的干爽卫衣:“凑合穿,别感冒了传染我。”语气仍是惯常的“不耐烦”,我擦着头发,看见母亲鬓角有一缕湿发贴在额前,是刚才在阳台收衣服淋到的;父亲在厨房,被热气熏得眯起了眼;姐姐又戴上了耳机,但歌单似乎换成了舒缓的轻音乐,那一刻,各种细微的声响重新涌入耳朵:毛巾摩擦发丝的窸窣,锅子里水开的咕嘟,窗外绵延的雨声,还有……这个空间里,四道并不均匀的呼吸。 我忽然明白了,那层隔膜,或许并非冷漠,而是成长必然的代价,我们各自走向更广阔的世界,拥有了更复杂的悲喜,需要一隅来安放独立的灵魂,但“家”这个字,与“四口子”这个称呼的奇妙之处就在于,它允许甚至保护这种隔膜的存在,却又在某个毫无防备的瞬间,用一碗汤、一件衣服、一个被雨淋湿的夜晚,温柔地将其刺破,我们从未失去倾听的能力,只是习惯了在沉默的频道里,接收那些笨拙却笃定的信号。

四种声音依旧,却仿佛第一次找到了共同的频率,那是一种喧哗中的和谐,是独奏最终汇成的、无需言说的四重奏,原来,我们仍是“四口子”——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,却被同一颗太阳的引力,牢牢地牵引在,这片名为“家”的星系里。

父亲端来姜汤,放在我面前,趁热喝。三个字,硬邦邦的。我捧起碗,热气氤氲上脸。母亲继续去晾衣服,哼起了多年前的老调。姐姐的指尖仍在滑动,节奏却慢了下来。我笔下的沙沙声也停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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