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之锚,当今年几号开会成为全民的集体仪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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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12-22
“看,又有人在做核酸了。”这句曾响彻街头巷尾的日常对话,如今在社交媒体上却常常伴随着戏谑的表情和嘲讽的语调,曾经维系社会运转的核酸检测点,从庄严的生命防线沦为部分人眼中的行为艺术舞台,这种集体态度的戏剧性反转,不仅折射出我们对灾难记忆的选择性处理,更揭示出后疫情时代社会心理的复杂断层。
嘲讽的背后,首先是一种记忆机制的自我保护,心理学中的“情感预测偏差”理论指出,人们往往高估未来事件的负面情绪强度和持续时间,当大规模核酸检测成为过去,那些排队数小时的焦躁、棉签深入咽喉的不适、等待结果的忐忑,都被时间滤镜柔化,嘲讽,成为切割当下自我与过去苦难的心理工具——通过否定那段经历的重要性,我们试图证明自己已彻底“痊愈”,然而这种切割是粗暴的,它忽略了核酸检测在特定历史时刻的正当性:在病毒肆虐、疫苗尚未普及的至暗时刻,核酸检测是平衡个体自由与公共健康的最优解,是无数医护人员用汗水筑起的科学防线。

更深层地,嘲讽反映了社会对集体创伤的消化困境,人类学家维克多·特纳提出“社会戏剧”理论,认为重大危机后社会需要通过仪式过渡到新阶段,然而我们的“解封”来得突然,缺乏一个正式的、集体的告别仪式,那些核酸亭的突然闲置,健康码的瞬间失效,留下了一片意义真空,于是嘲讽成为非正式的“反仪式”,通过戏谑曾经的防疫符号,人们试图重新夺回对生活的叙事权,可问题在于,这种叙事建立在对过去决策的简单否定上,未能理解那些“两害相权取其轻”的艰难抉择。
更值得警惕的是,嘲讽正在制造新的社会裂痕,当一部分人将核酸检测污名化为“盲从”或“怕死”时,他们实际上在构建一种防疫表现的评价体系,那些曾严格配合防疫者,尤其是易感人群和家有老幼者,可能因此承受二次伤害,这种分裂让我们看到,即便面对共同的灾难,不同处境的人群仍可能发展出相互冲突的创伤记忆,德国学者扬·阿斯曼的文化记忆理论提醒我们,健康的社会需要将创伤记忆转化为联结性的“交往记忆”,而非分裂性的“对立记忆”。

从历史的长镜头看,对防疫措施的重新评价是正常的,1918年大流感后,各国防疫措施也曾遭遇类似质疑,关键在于,这种评价应建立在理解历史语境的基础上,嘲讽的廉价之处在于它解构了过去的严肃性,却未建构起对未来的深思,那些核酸检测点,曾是一个个微观的抗疫战场,承载着普通人的忍耐、社区工作者的奉献、整个社会的临时契约。
或许,比嘲讽更有意义的,是承认那段经历的复杂性,我们可以同时记住核酸检测带来的不便,也记住它保护的生命;可以反思执行过程中的问题,也理解决策时的局限,只有当我们的集体记忆足够宽广,能容纳曾经的恐惧、感激、疲惫与希望,才能真正完成这场世纪疫情的消化与告别。
那些被嘲讽的核酸检测记忆,如同社会肌体上的疤痕,它们不美,但证明我们曾受伤、曾抵抗、曾愈合,而一个成熟的社会,不会以嘲讽疤痕为荣,而是懂得——每一道疤痕,都是生命继续前行的证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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